但我相信，終有壹日他會記起我的。
01
我叫雲妧，是個資質較差的修行之人，但我的道侶言止卻是個天選之子，不過十余年，他便飛升而去，只留下我壹個人苦苦修行。
說實話，我確實配不上言止這樣的天縱奇才，可言止卻不在乎我的天資與修為。
他總說天資與修為只是上天對人的考驗之壹，得道與否更看重的是心，若心不正人不仁，縱使天賦再高也無法飛升。
即便這樣，我還是沒底。
我能清楚地感受到言止身上耀眼的光芒，與他相比，我不過只是壹粒浮塵。
而浮塵，怎配擁抱烈日？
我曾想過離開，世家小姐、宗主愛女.......誰都比我有資格站在言止身旁。
可言止卻不讓我走，他總愛摸著我的頭，對我輕聲講述我們相處的時光。
他說人有三六九等，可感情沒有。
從我救他的那壹日起，他便認定我了。
我也時常懷疑他所作的壹切，只是為了報答我的救命之恩罷了，可看著言止眼底的柔光，我能清楚感受到他的心意。
我與他，本就是壹體。
直到，飛升將我二人分開。
02
言止的天賦太高了，我苦苦修行了數百年都未達到的境界，他只用了不到二十年就達到了。
飛升那日，言止向我承諾他定會回來接我，可過了百余年，我都不曾看到他的身影。
有人說，言止有了新歡；有人說，言止死在了仙界......
各種傳言我都聽過，但我不曾懷疑言止對我的心。
也許，人仙有別，我的言止只是被困在了仙界罷了。
他回不了人界，那麽，我就去仙界找他。
許是上天被我的壹片癡心打動了，我只用了百余年的時間便到了飛升的境界。
只是那天雷滾滾，我險些喪命於飛升途中。
03
言止能做到的，我也能。
我挺過了天雷，也如願以償地見到了日日夜夜所思念的那個人。
他如神明般站在我的身前，只是那雙不近人情的眼眸顯得格外陌生。
他，不記得我了。
我能感受到他身上瘆人的寒意，那是言止從未有過的。
可我不認輸，我堅信終有壹日他會想起壹切。
“妳放棄吧，他不會記起妳的，他只會把妳的心捏碎！”容許咬著牙說道，“最後，妳會跟我壹樣，被傷得體無完膚！”
容許是我師傅，她天資聰穎，在仙界可謂是數壹數二的人物，不少小仙都想拜她為師，偏偏她相中了我這麽個蠢材。
後來我才知道，她收我為徒便非可憐我天資平平，而是可憐我的出身。
我與言止，就是她與天帝的翻版，而天後，不是她。
04
我的言止，絕不會像天帝忘了容許般將我忘得壹幹二凈。
我溜進了言止的殿堂，懷中抱著我給言止煲的湯，那是言止最喜歡喝的。
我相信，只要我足夠努力，言止壹定可以想起曾經的壹切。
言止的殿堂空蕩蕩的，除了高處的壹把椅子外，再也見不到任何事物。
“誰讓妳進來的？”
那張熟悉的面孔出現在我的視野中，我抑制住心底的欣喜，將懷中的湯拿了出來。
“我溜進來的，這是妳在人界時最愛喝的湯。”我將湯遞給了他，雖說他失去了記憶，可味覺卻不會消失。
也許，多接觸些以前的事物，他的記憶就能回來了。
可，他便沒有接過我手中的湯，而是打翻了湯，將我趕了出去。
05
曾經是我趕言止走，而如今換言止趕我了。
但我不會認輸，我穿著言止送我的衣裳，戴著言止贈我的發簪，再次溜進了言止的殿堂。
不過這次，我懷中抱的可不是湯了，而是言止為我抓的小狐貍。
當初我只是說了句這只狐貍毛色好看，言止便蹲在後山守了三天，用盡各種法子把這只頗有靈性的小狐貍毫發無傷地逮了回來。
言止也格外喜愛這只小狐貍，也許，靠這只小狐貍，言止就能想起壹些有關我們的片段了。
我的想法倒是不錯，可狐貍的爪子剛著地，壹把鋒利的劍便朝著狐貍砍來。
要不是我手疾眼快，這狐貍怕是要成兩段了。
“若妳再擅闖此地，這劍，可不會留情了。”言止這般說道，隨後便消失在原地。
06
我沒有氣餒，曾經的言止為了走進我的心，下過廚打過獵，繡過花畫過畫。
而如今，換我走進他的心了。
我從言止送我的乾坤袋中拿出了四萬多只紙鶴，在人界修行的每壹天，我都在思念容止。
壹天壹只紙鶴， 每只紙鶴上都有我對言止說的話，有的是哭訴，有的是抱怨，更多的，是藏在心底不敢吐露的愛意。
我用言止教我的法術，控制那些紙鶴飛到言止的殿堂，它們如蝴蝶般在雲霧中飛行。
我想，如果言止聽到這些紙鶴所錄下的話語，也許就能想起曾經的壹切了。
只是，紙鶴剛飛入殿堂，就被言止放火燒光了。
連個灰都不剩。
而言止，他站在殿堂中冷冰冰地看著我，眼底甚至生起了壹絲厭惡。
07
失去記憶的言止，真的能想起壹切嗎？
壹定可以，因為言止承諾過，就算天塌地陷，他也絕不會忘了我。
我在他的殿堂前舞了整整十天的劍，舞的劍譜是言止為我創的，舞的劍是言止為我鑄的。
可我，已經沒了繼續舞劍的勇氣。
因為，言止出來了。
我本該欣喜的啊，畢竟他願意出來見我，說不定就是想起了壹切。
可，手中斷裂的劍以及他那冰冷的眼神，否定了我的猜想。
他，好像不是我的言止。
08
“容許，下凡歷劫的仙為什麽會失去記憶？”我不明白，不明白言止為何會失去記憶，不明白失去記憶的言止為何會變了壹個人。
“我早就讓妳不要癡心妄想，妳倒好，人沒追回來就算了，還成了天界最大的笑話！”容許沒有回答我的問題，“妳知道其他仙子是怎麽說妳的嗎？說妳瘌蛤蟆想吃天鵝肉！”
“我在人界的時候，那些人說得比這還過分，再說了，以我的身份，這話也沒錯。”我自然不在乎別人的評論，我所在乎的，是言止。
為什麽，我在他身上看不到言止的影子。
“容許，妳說我的言止會不會不在仙界啊？”也許，我找錯人了？
可我比誰都清楚，那個人就是我的言止。
他手腕的刀疤，他眼角的淚痣，他鎖骨上的黑痣......
仙界的言止，就是我的言止啊！
可，為什麽他沒有言止的影子？
09
言止失憶了，定是失憶了！
我拿著言止贈我的玉佩跑進了言止的殿堂，這個殿堂亦如往日壹樣空蕩，只是壹進殿，我便看到了言止。
他的劍架在我的肩膀上：“我記得我警告過妳。”
我強扯了壹抹笑，看著站在對面的言止，我又想起了我與他初次見面時的場景。
那時他重傷昏迷，前來出診的醫者讓我給他準備後事，我甚至連他埋哪都想好了。
結果我壹進屋就被他拿劍威脅，他光著膀子站都站不穩，身上還紮著好幾根銀針呢。
他壹見到我就松了口氣，直接亮眼壹翻昏了過去，我去接他，卻被他掉落的劍割了脖子。
那傷口至今都在，可我的言止，卻好像不在了。
“這是妳的玉佩，”我拿出了那塊碧綠的玉佩，“跟妳腰間的玉佩是壹對的，我沒騙妳，我們在人界就是夫妻。”
“這玉佩是我母親的遺物，許是我歷劫時被妳的夫君撿了去。”言止放下了手中的劍，“若妳願意將這玉佩歸還給我，我願.....”
“丟了為什麽不去找？”我反問道，“這麽重要的東西，為什麽不去找？”
言止沈默了許久才直視我的眼睛緩緩說道：“因為，想等到玉佩的主人死了。”
這是這些天來，言止第壹次直視我的眼。而我，也明白了他的意思。
我將玉佩塞到了他手中：“是我記錯了，我夫君雖名言止，卻死在了天雷下，這些日子鬧的笑話，還請妳不要記在心上。”
我跑了，不用言止趕便自己跑了出來。
容許說得對，歷劫後的言止早就不是我的言止了。
他連承認我曾是他的妻子都不願意，怎麽可能會是我的言止？
10
容許喝醉了，她拽著我的手非說我的言止死了，死在了飛升之後。
我本不想搭理他，直到容許說出了她的秘密。
她的天帝，沒有失憶。
就連天帝腰間帶的鈴鐺，都是她送給他的。
可天帝，為什麽不認她呢？
“因為，他是天帝啊，怎麽可能娶壹個凡間女子，妳看人家天後的背景多強啊，是青丘女帝的親妹妹呢。”容許哭著說道，可說著說著又笑了。
“雲妧，妳好傻啊，跟我壹樣傻！”容許拽著我的手說道，“被壹個男人耍得團團轉，簡直是傻到家了。”
“還歷劫後失憶，他壹個仙，就這還能失憶，還不如回家種地呢！”
“他只是恢復了原本的記憶，然後，哢哢，把歷劫時的自己哢嚓殺掉了！”
“也是，歷劫才多久，能跟成仙的時間比嗎？”
“雲妧，妳愛的只是歷劫時的言止，而不是真正的言止。愛妳的那個言止也是如此，誰都沒錯，錯就錯在咱們太把自己當回事了。”
容許的這番話，好像是對我說的，又好像是對她自己說的。